写给孩子的哲学启蒙书（第二卷） 卢勤

叶尖儿

第二篇 战争与和平

当武力统治一切的时候

　　战争，就是利用武力来获取人们想要的东西。
　　体力，是人类拥有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天然的东西。人有用来看东西的眼睛，有用来听声音的耳朵，在他的体内，还存在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常常用于搬运沉重的物品、修建房屋、耕种土地……有时也用于打斗。在人类历史的最初时期，一个人所拥有的体力对其生存是至关重要的，或许是最重要的。
　　两组猎手正在追捕同一只羚羊，他们杀死了这只羚羊。猎手的家人们都在洞穴中等待着他们带回猎物充饥。羚羊应该属于哪群人呢？一场激烈的争夺战就这样爆发了。人们为了获得羚羊展开激战，这是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最后，拥有最强壮的男人们的那个部落赢得了羚羊，他们把胜利品带给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
　　没有任何人对武力成为决定胜负的唯一手段而感到吃惊。争斗是一种本能，一种人类不经学习就知道该怎么做的能力，像鹳的本能一样。例如，冬天来临的时候，它们就集体飞到温暖的地区去了。谁也没有对它们说，如果继续呆在寒冷的地区它们会冻死。冬天来了，它们向非洲迁徙，这种习惯与生俱来，不需任何思考。
　　人们为了解决问题而争斗，这就如同我们口渴的时候需要喝水，或者疲倦的时候需要睡觉一样。但是，与鹳截然不同的是，人类不可能长久地满足于这种状况。一个人身上所具有的天生的、本能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一定总是好的东西。
　　为了描述当武力统治一切的时候人们是如何生活的，我们可以这样说，那时人类是以一种本能的状态或者原始的状态生活着。处于原始状态中的人们随时可以和别人争斗、打仗，或者发动战争。当一些人企图得到另外一些人所拥有的东西时，爆发一场战争就极其正常了。然而这就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今天人们的生活仍然处在原始状态，就有可能发生以下的情景：
　　在一个面包店里，两个人为谁能够买到最后那根长棍面包打起架来。过路的行人都停下来，透过橱窗观战，看究竟谁赢谁输。老板娘也等着把长棍面包交给胜利者。人们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任何人感到惊讶！另外一个例子：
　　一个人刚要买最后那根长棍面包时，一个身高两米的彪形大汉走进了面包店，伸出了他那两只粗壮的胳膊。于是，那根长棍面包立即就是他的了，因为他最强壮。
　　我们很快就发现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生活状况令人愉快。连最强壮的人也生活在恐惧当中，他们担心遭遇一个更强大的人。当强者们衰老的时候，他们的力量也减弱了，他们成为孱弱的人，年轻的人们则开始统治他们。
　　一个或者一群自我感觉比其邻居更强大的人，可能突然决定抢走其邻居的一切，占领他们居住的洞穴以便拥有更多的地盘……
　　这样一来，大家都生活在恐惧当中，因为每个人都成了另一个人的敌人。
　　多亏人类拥有智慧，所以当生活状况变得使人不堪忍受的时候，他们会想办法从中解脱出来的。也就是说从这种原始的、好战的本能状态中解脱出来。

叶尖儿

取代武力的规则

　　为了避免武力决定一切，人们认为应该建立一些规则。
　　对于那些围猎羚羊的猎人们来说，有一个可行的规则：“在我们不知道羚羊属于谁的时候，我们应该把这只羚羊分给在场的每一个猎人。”或者：“谁住的山洞离这里最近，谁就把羚羊带回去。”还可以：“谁家养育的孩子最多，谁就把羚羊拿走。”面包店的规则应该是：“先到先买”。必须制定一个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可行的规则。
　　为了使生活变得更和谐更美好，人们有选择地制定了一些规则。这些规则的总和就是我们所说的“法律”或者“法规”。有权做某一件事，就意味着法律允许我们做这件事，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一条法规禁止我们这样做。

叶尖儿

迫使遵守规则的力量

　　一旦规则制定好以后，最关键的问题是要让人们去遵守它。
　　怎样才能使那些最强壮的人们也接受并遵守规则呢？因为，说到底，这些人总是能够决定用武力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那些最强壮的猎人可能将遵守一次规则，或者两次规则。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显示他们的肌肉要比遵守法规简单容易得多：其他人早就被他们的强悍吓倒了，仓皇逃窜，羚羊就留给了这些剽悍的猎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们身上清除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为了使人人都能够遵守同一个规则，大家认为绝对需要建立一个比这些最强壮者的武力更为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的存在仅仅是为了让规则能够得到遵守。
　　这个高于其他强者的力量，是由十位配备武器（也只有他们才有权利配备武器）的男人们组成的一个小组。他们将整日地在森林与原野以及猎人们出没的地方巡逻。这支巡逻队将检查猎人们是否严格遵守规则。假如突然来了一个贪婪的猎人，自认为比其他人更强壮并决定强夺别人的羚羊，那么巡逻队就会前来干涉，向这位蛮不讲理的猎人显示他们比他强大得多。这位猎人自然明白如果他想动武，他会遇到严重的麻烦！
　　通过创建规则、法律以及一个使其能够得以遵守的力量，人们建设着和平。

叶尖儿

警察力量

　　人类一边放弃使用自己天然本能的武力，一边接受一个超强的力量来缔造和平。这种超强的力量就叫做“公共力量”。今天，在我们的国家里，公共力量的代表就是警察。
　　当一名警察在街上撞见一个人正在试图偷窃一辆小汽车时，大家都赞同这位警察以其武力制服这个盗窃犯。警察吹响哨子，拔出手枪，是要让小偷意识到警察的力量。没有任何人会对警察说他不应该使用武力。警察使用的是其他人赋予他的一种权力，这个权力是为大众服务的，是为所有的人服务的。
　　仍然是这位警察，下班以后回到家里。他累了，想很快就上床睡觉。可是，今天晚上，他的邻居把音响开到了最大音量，确实妨碍了他的入睡。他出去好几次和善地请他的邻居把音量关小一点。但是，邻居却大发雷霆，他告诉这位警察用耳塞把自己的耳朵堵住，他才不在乎警察的疲倦呢！他在自己的家，他想怎么听音乐就可以怎么听。
　　这位警察真的非常非常恼火，但是，他却没有权力因为他的邻居制造了太多的噪音而掏出手枪。因为这时他是在利用警察的权力解决私人的问题。
　　面对这种情况，他所能够做的，就是给还在上班的警察打电话，请他们前来解决这个问题。警察们将会赶来，因为有一条法律规定严禁在深夜制造噪音，他们将强迫这位警察的邻居将音量关小，迫使他遵守法律。
　　我们接受警察动用他们的武力，是因为这是一个公共力量，它迫使人们遵守一个大家共同制定的规则。

叶尖儿

强者至上的法则结束了

　　人类发明了一些规则、一些法律、一个宪法。为了使这个宪法得以遵守，他们建立了警察力量。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有权以武力的形式将其决定的东西强加给别人。
　　就是说为了进入和平状态，人类远离了自己好战的本能。这是一个重大的改变：法律取代了武力，法令取代了强者至上的法则，和平从此得以建立。

叶尖儿

在社会中生活

　　因为有了法律，人类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个社会团体，从而建立起国家。一个国家就是聚集在一起、居住在同一片土地上并遵守着相同的法律的人群。这片土地有着明确的边界线，标示这个国家的领土延伸到哪里，另一个国家的疆界又从哪里开始。
　　例如跳鹅棋、小山羊棋还有“独裁者”等棋类游戏都被称为集体游戏。它们都需要多人一起参与玩耍。这些游戏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则，参与者在游戏前必须阅读清楚。想玩游戏就得接受规则，否则就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玩。如果一个人作弊或者拒绝遵守规则，结果，要么是他被排除在游戏之外，要么游戏到此结束。
　　“在社会中生活”也是一样，这是许多人在一起生活，是对认识、接受和遵守。否则，人们绝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一个社会可以由众多的人口组成，可以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上千万。通过接受和服从同样的法律，人们和平相处。

叶尖儿

和平不是从天而降

　　法国人在自己的国家至少五十年没有过战争了，他们已经不了解战争。许多人自出生以来，每天清晨都是从和平的睡梦中醒来。对他们来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是如此的自然，所以他们认为和平不可能突然消失！就如同太阳不可能在某一天早晨突然不升起一样。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爆发战争，人们以为人类和睦相处是极其自然的。
　　然而，为了维护和平，懂得和平并不是从天而降的是非常重要的。遗憾的是，人们时常忘记这一点。
　　一个人走进一家商店时说“您好”；推门进来的时候，如果身后有人，他会等这个人接住门后才放手，而不是使劲摔门以撞到别人；当有人帮助他时，他说“谢谢”。这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叶尖儿

这是天生的吗？当然不是。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并不是天生就有礼貌，而是经过不断学习才懂得了礼貌。
　　但是，所有的孩子们都讨厌大人们不断地对他们重复：“说您好”、“说谢谢”、“说再见”……待人有礼并不容易，它需要持续培养，因为礼貌绝对不可能自然形成。
　　和平也一样，需要教育和学习，这并不是一件轻松开心的事情。我们必须学习遵守规则，学习服从法律，学会不使用武力。人们只是在事后才会意识到现在就这样做比较好，因为，在舒适的环境中过日子总比相互开战好。
　　如果我们忘记了这一切，而相信和平会从天而降，那么我们就会忘记随时随地建立和平，那么爆发战争的危险就会重新到来。
　　一个农民耕好地，撒下种子，就去度假了。六个月以后，他逍逍遥遥回来，却惊讶地发现，地里什么庄稼也没有长出来。这是当然的！他从来就没给种子浇过水，也没有翻过土，更没有锄过草……
　　人类有时就像这位农民：我们以为不需要努力就能够得到和平，所以，当战争爆发的时候，大家都惊诧不已，难以置信。

叶尖儿

在分分秒秒中建设和平

　　很多人都知道建立和平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和平建立以后，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因此，人们想尽一切办法去维护和平，让战争永不降临。
　　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建立和平。它贯穿在我们学习世界过程中，表现在与不同意见的人们的交谈中，还体现在面对不公正所作出的反应中。
　　在学校有些低年级的学生被高年级的学生敲诈勒索。为了让这种事件不再发生，有一位学生向校长作了报告。这位学生没有对所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而是及时作出了反应，这就是在建立和平。校长找到那帮人，处罚他们并解释处罚他们的原因。这也是在建立和平。
　　报纸上刊登了一篇文章，建议严禁外国人出入电影院。顿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应，数千人写文章表示他们的抗议。这些人在帮助建立和平。
　　世界各宗教领袖们聚集在一起，谈论他们的共同愿望，探讨各种信仰之间的相似之处，交流对生命重要性的认识。他们用行动告诉我们，即使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也能够交流。他们也在建立和平。
　　为了不忘记历史，人们选择牢记过去：战争结束纪念日的这一天，人们聚集在一起，回顾和反省这场过去的战争。老年人在家中，或者在各种协会组织中讲述战争是怎样爆发的、战争时期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以及为了避免这场战争当时的人们本来能够作的一些努力……他们在建立和平。
　　在法国，每年5月8日这一天，人们停止工作，举行各种活动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在每个村庄，人们修建纪念碑纪念那些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们，以此告诫大家战争依然存在，为了战争不再降临，千万要提高警惕。
　　在学校里，老师们教授历史，和同学们一起探讨战争爆发的原因，一起思考：还会爆发战争吗？我们应该做什么才能使战争永不降临？他们在建立和平。

叶尖儿

否则就是战争

　　故事发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在那里许多人没有工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改善这种境况。人们是那样绝望，所以他们想像着如果能找出这个不幸的罪魁祸首也许能解释这种状况，也许他们的痛苦就会减轻很多。有时候，当一件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又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时，我们就希望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解释这种尴尬，我们把这个罪魁祸首称为“替罪羊”。这一次，不知为什么红棕色头发的人成了这个国家贫穷无望的替罪羊。也可能是某个人曾经读过一个关于红棕色头发人的故事，说这些人比其他人更富有，或者说他们得了一种传染病，或者说他们曾经都是小偷…
　　反正莫须有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每个星期都有一次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强烈要求警察把红棕色头发的人驱逐出境。甚至连起初根本就不反对红棕色头发的人们也开始动摇了，认为如果红棕色头发的人最终离开了这个国家，那么工作的机会也许会多起来。报纸上和电视上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虽然有很多人并不同意驱逐红棕色头发人的做法，可是他们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因为他们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而且认为这一切很快就会平息下来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恰恰出乎人们的预料，每个星期都有越来越多的人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反对红棕色头发的人。几个月之后，游行队伍变得如此庞大，以致把红棕色头发的人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只要他们一出来，就有人驱赶他们。战争爆发了。
　　面对整个事件的发生，没有任何人作出反应，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最初的几次针对有红棕色头发的人的游行。警察本来是可以立刻制止这样的游行示威活动的，因为法律严禁因为头发、肤色的不同而将人们驱逐出境。如果警察力量不发挥作用，国家领导人也不要求国家警察去维护法律的尊严，很显然，这就不是在建立和平了。
　　如果人类没有强烈的意识去建立和平，那么，就是在无意中准备战争。